2007/05/24

緊閉雙眼


我盯著沉甸甸的玻璃罐,心裡有很奇怪的感覺。
如果當初我可以保管你的夢想,保護它,讓它長大,
你是不是就可以在未來,不管碰到任何挫折,都可以勇敢堅持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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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又跑去了文具店。
放學時間過了半小時,打電話到你家,你媽媽說你要去買練習簿,匆匆忙忙的又出門了。
我回房把書包放下,換上便服,
瞄了眼窗台上的玻璃罐,還有三分之二是空的,透過光線看到些許灰塵附著。
我拿起來拍一拍又放回去,邊拿了零錢邊紮起馬尾,出門去找你。

文具店門口掛了一堆玩具和雜誌,靠牆的書上總放了雞毛撢子,不知道老闆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每次都忘記。
我很熟練爬上二樓,左轉第一條走道角落。跟預期的畫面一樣,看見你的背影,面對展示架蹲著,又黑又長的頭髮在彎曲的背上,手上已經拿了幾包星星紙條。

「要買嗎?」你頭也不回就知道是我,「跟我合一下,可以打折喔。」
雖然我不知道一包八塊的星星條還可以打到哪裡去,也蹲在你身邊認真挑選起來。
偶爾我會看看你的側臉,你有女生們都羨慕的長睫毛,專心做起事的表情透露出成熟,好像一個很勇敢的女生。
「跟你說,我已經想好我的願望了。如果我以後有一個女兒....」你把長髮勾到耳後,「我希望能讓他做他所有想做的事,然後很快樂。」
在我們的願望還是希望擁有什麼玩具,或是希望去哪玩的時候,我愣了,大概知道為什麼你這麼想,但又逃避不敢面對你的憂愁。
「不要再在上課的時候偷折了,」我說,「免的又被老師沒收。」


在校園裡,你會把一些紙條塞進右邊口袋,
隨手拿起一條,折好放進左邊口袋,
回家再慢慢數,以一百為單位倒進玻璃罐裡。
那些紙條都有香水,折得口袋與指尖都沾滿了香味。
偶爾拔起瓶口的軟木塞,在鼻子前湊著聞就很滿足。

「只要摺完一千顆星星,把它放在罐子裡,就可以許一個願望。」
你說完,緊閉雙眼深呼吸,安靜的吹著風。這是當初問你為什麼要折星星的回答。
我甚至沒有問許願的由來,好像這件事理所當然就存在, 絲毫不需要懷疑。
你連回答都平靜,平靜到我在心裡偷偷想,
如果我跟著你一起這麼做,是不是就可以變的跟你一樣懂事?

某天你約我到你家,要我幫你一個忙。
「可不可以,把這個借放在你家?」你拿起你最寶貝的玻璃罐,裡頭躺著滿天星斗。
「我媽媽不准我折這個,他說太浪費時間,要我多讀點書。」
老實說,我不懂你媽媽的意思。
你在班上一直都是第一名,而且是少數沒有補習的人。
你很聰明,很用功,大多下課時間你都坐在位子上攤開參考書,心無旁鶩的解數學題。
我不認為星星會讓你失去多少分數,
但即便如此,成績真的是心裡的願望可以衡量的嗎。
「我只好在上課的時候偷偷折。折好我再拿給你,你幫我放進去。幫我保管好喔。」
「嗯。」我盯著沉甸甸的玻璃罐,心裡有很奇怪的感覺。
如果當初我可以保管你的夢想,保護它,讓它長大,
你是不是就可以在未來,不管碰到任何挫折,都可以勇敢堅持的走下去。

我還記得那天下午,你的房間沒有開燈,窗外透進的光照亮牆壁。
你書桌上有一台老舊收音機,細細小小放著音樂,
小聲到一講話就會被掩蓋的程度。
「我都是這樣聽音樂的啊。」你說,彷彿像你細膩的心思。
也許你媽媽沒有察覺到這點,可是他也沒有錯。
他希望你別跟他受一樣的傷,以致於把你保護的太好,忘了你是不是快樂。
以為只要品學兼優,安分守己,就可以嫁給一個好男人,擁有一個完美的家。

那一天,我們都不知道夢想去了哪。

依舊會在星星裡跟著你長大勇敢嗎?
好像隨著你自殺的消息,一切都變的不重要了。

最後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穿上了綠色制服,
以你優異的成績,像折星星許願一樣理所當然。我把星星還給了你。
「我也折完了。」我笑著說,你回應的笑容卻有些無奈。
「呵,真的嗎。許願了沒?會實現喔!」
我以為在人人稱羨的那身制服底下,會看見驕傲與自信,
我卻覺得你無法呼吸,即使你盡情的笑鬧不想讓我發現。
「許願之後,就要把軟木塞壓緊,不能再打開喔,要不然願望會跑掉!」

那天分手,我心裡好像響起你房間收音機的聲音,在你漸漸遠離的那條路的樹蔭裡迴盪。
你的背影依然披著一頭長髮,仔細一看,才發現你修長了許多。
你有了好成績,考上了北一女,似乎可以看見了完美的未來,但我想問你快不快樂,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沒想到竟然永遠問不到了。
你甚至還來不及生一個快樂的女兒,然後在他懂事的時候告訴他,即使沒有好成績好學校,只要能過的快樂幸福,就是人生最大的財富。

我還是不知道你為什麼離開,也許是我不願知道。
我不願相信是你書包太重的關係,你真的丟了夢,連靈魂也一起丟了,
卻留下了笑容和快樂給我。

我想像你在我的玻璃罐裡,在你離開那天,已經把五顏六色的星星灑上天空。
那片星空也散發著香味,留著你口袋裡的溫暖,
包圍我,告訴我願望會實現,在我每次閉上眼睛的時候,看見夢想就在眼前等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把我所有的快樂裝在罐子裡送給你,然後把軟木塞壓緊,再也不讓它跑掉。



「會實現喔!」
看你依舊笑著,用你滿是星光的眼睛對我說。



平井堅 緊閉雙眼

每當早晨醒來 你脫下的軀殼總在身邊

過去總能感受到你背後的溫暖 今天卻是一陣寒冷


停止苦笑 拉開沉重的窗簾 炫目的朝陽 每天追趕著我

那天 讓你見到我哭泣的臉 眼淚映照著夕陽
每當我祈禱著能夠卸下肩膀上的溫暖
我的心 與身體 卻都牢記著你

Your love forever
輕閉雙眼 在心中描繪你的樣子
這樣就好 不管季節將我的心置於不顧

有一天對於你的事 我將會失去所有的感覺吧
所以現在我仍然懷抱著這痛苦入眠 也無所謂

那天我看到的星空 許下了願
兩人一起探尋那光芒 雖然瞬間就消失了
我的心 與身體 都因為你而閃耀

I wish forever
輕閉雙眼 在心中描繪你的樣子
我只能如此 即使世界把我留下置於不顧
Your love forever
輕閉雙眼 在心中描繪你的樣子
這樣就好 儘管季節將我置於不顧 自顧自的改變顏色

我搜尋記憶中的你 這樣就好
超越了失落而獲得的堅強 是你給我的 是你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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